我生活了28年的江蘇寶應,,現在有人稱為“大寶應”,其實無論怎么說,,這個縣城也不算大,,只是一個小縣城。
我離開寶應已經30年了,,我在寶應生活的時候,,有許多的行業(yè)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。現在的年輕人,,很多可能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;就是和我年齡差不多的人,,可能也淡忘了,。只是有時想起來,還有點說不出的感覺,,幾分是懷念,,幾分是感慨,還有幾分是惘然,。
曬草紙和搖繩
我上小學時,,經常經過朱家巷或是縣南街,會看到有往墻上刷貼草紙的人,。那時的草紙是很粗糙的,,也比較厚,可能就是用稻草發(fā)酵后制成的,,黃黃的,,有一尺多見方一張。貼草紙的人會將一迭還比較濕潤的草紙一張張剝離下來,,貼到街邊的墻上,,讓它曬上一天。到晚上再揭下來,,基本上就半干了,,第二天就可以放在路上或空地處繼續(xù)曬,直到曬干,,便打包成捆,。這樣的草紙在小店里賣,一分錢二分錢一小疊,。
巷子里的墻上往往貼滿了這樣的草紙,,還會散發(fā)出一些石灰,、堿的味道。貼的人也很隨意,,只要外墻比較平整就往上貼,。那時還有一些布告欄是不能貼草紙的,主要貼電影海報和公安局的告示,。電影海報是印刷好的報頭,,再用彩色顏料寫上電影的名字,下面寫明放映的日期,。公安局的告示則往往是槍斃人的判決書,,上面用紅筆打上一個大大的√,最后署上公安局長(法院院長,?)的名字,,好像都是“顧芝榮”。
街巷里除了貼草紙的,,還有搖繩子的,。在巷子里比較長的一段距離,大約有一二十米吧,,兩頭立上架子,,把兩股或三股細繩絞纏起來,在一頭用搖把搖成一根比較粗的繩子,。有搖麻繩的,,也有搖棕繩的。聽說后來這些搖繩的人組織了起來,,成立了制繩廠,,以后漸漸發(fā)展成電機廠。我后來還在這個電機廠工作過,。
代寫書信
那時大仙橋東南角上有個郵電局,,郵電局里會有一兩個老頭(其實也就四五十歲,我們看起來很老的),,戴著老花眼鏡,,坐在小桌子前,桌上放了一個牌子“代寫書信”,。會有一些鄉(xiāng)下的農民來請老先生代為寫信,。那農民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遞給老先生,老先生便根據信封寫下寄信的地址,,然后問要寫什么話,,便執(zhí)一管毛筆,在一張白紙上寫將起來,。我記得開頭總是寫“見字如面”之類的套話,,不過還是很佩服那老先生的毛筆字寫得挺漂亮的,。老先生寫完以后,也讀一遍給來人聽,,或稍作修改,,便幫貼好郵票,抽入信箱,,好像寫一封信總共兩角錢,,除去信紙信封和郵票,可以賺一角錢,。
我們那時吃完了中飯,,一般是不睡午覺的。上學路上的時間是充裕的,,所以總是喜歡東張西望,,所以看貼草紙、搖繩和代寫書信都是經常的,,有時還會在旁邊站上好一會兒,。寶應話稱這樣的行為叫“望呆”。
茶爐子
放學后回到家里,,有一件事是要做的,就是“充水”,,即把熱水瓶充滿了開水,。那是要到茶爐子去的。我們住的痘神廟街北頭的葉挺路上有一家茶爐,,就在大眾電影院的旁邊,。茶爐的主人是一位老太太,可能是因為患有帕金森病,,她的頭總是在不斷地搖,,用水舀子灌水時,一手拿舀子,,一手拿漏斗,也是顫巍巍不停地抖動,。調皮的孩子們叫她“搖頭螺螺”,。
茶爐子上海和蘇南叫老虎灶。是一個圓形的爐子,,中間是燒火的灶,,四周分布著四五個湯罐,,不斷地燒,湯罐就會依次燒開,,燒開了就用一把大的鋁舀子通過一只大漏斗灌到熱水瓶中,。這些小湯罐的里面還有一個大的木甑桶加在一口大鐵鍋上,,這是用來把冷水變?yōu)闇厮摹P蘩锏拈_水打光了,,就從再加入甑桶里的溫水繼續(xù)燒,。燃料主要是稻殼,要不停地用小畚箕添進去,,用小掃帚把灑出來的稻殼掃進去,,然后就抽拉下面的風箱,火苗就旺起來了,,再蓋上鐵蓋子壓一壓,。后來好像也燒煤了。那時一瓶開水單獨充,,要一分錢。但如果你用一角錢買水籌子,,可以買15根或12根,,也就是不到一分錢一瓶。所謂水籌子是用竹子劈成小小的竹片,,用紅的或綠的顏色染上,,每個茶爐的籌子的形狀都是不一樣的。有時充水的人多,,是要排隊等候的,。聽到一聲“水開了!”大家就會興奮起來,,催促著要老奶奶給自己先充。冬天往往排隊的時間比較長,,夏天會快很多,。
挑水的
與茶爐相關的一個行業(yè)是挑水的,茶爐子是用水大戶,。當時寶應城還沒有自來水,,每家都會有一個水缸,有專門挑水的人給各家各戶從運河或小河里挑水,然后用明礬澄清了飲用,。洗衣服一般是去小河邊,,水缸的水主要是食用和漱洗。
挑水人挑的兩個水桶,,水桶的上沿用竹條箍上一圈,是防止水晃出來,,那些水桶的壁上都會有淡淡的青綠色,,是青苔水銹。我家的缸是一擔水就滿了,,人口多的人家缸大,,可能要兩擔或三擔,每擔一分錢,。許多挑水的人和主家熟悉了,,大概知道幾天就會用完,有時不等叫,,就主動送來了。等你刮好缸,,也就是把缸底沉淀的泥土倒掉,,再把水倒進去。有時看到挑水的給鄰居家送水了,,就叫一聲“挑水的,,給我家也送一擔!”我們家人口簡單,,一般一缸水用兩三天,夏天要洗澡會多一些,,有時每天要一擔水,。這些挑水工是很不容易的,,每天可能都要挑上好幾十擔甚至上百擔,,也掙不了多少錢,。
二輪車
那些年如果沿著葉挺路走到西門堤上,,會看到運河堤的樹蔭下停著一排自行車,。這些自行車的后面行李架上都綁著一塊長長的木板,有五六十厘米長,,而且后面輪子的兩邊還加上可以放腳的蹬子,。這就是當時很常見的交通工具——二輪車,。這個名字是相對于三輪車而言的。三輪車主要是在城區(qū)內,,寶應城當時不大,,很少見到三輪車。二輪車是往返于縣城和鄉(xiāng)鎮(zhèn)之間的,,一般可以乘坐兩個人,,相對步行要快很多,而當時的汽車班次不多,,也沒有二輪車便捷。踏二輪車的人依次排隊,,來了客人就依次出發(fā),。
我在山陽供銷社工作時,經常到縣城辦事,。辦完事回山陽,,從西門到八淺渡口,大約四五公里的路,,收費是兩角五分,,踏車子的人還會給你印制的發(fā)票,便于報銷,。如果到黃浦就有十公里左右了,,那就要五六角錢了,。
那時流傳著一個故事:說黃浦有一個青年到東北當兵,,結識了當地的一位姑娘,,那姑娘問他的家鄉(xiāng),,他說是江蘇的一個城市叫黃浦市,。姑娘和家里就同意了這門親事,,等他退伍后隨他來到了寶應黃浦,,才知道是受了騙,,黃浦只是縣城下面的小鎮(zhèn),。但也就只好嫁雞隨雞,,嫁狗隨狗了。當時在寶應到黃浦這條線上踏二輪車和乘二輪車的人,,幾乎都知道這個故事,。所以,,如果去黃浦,,當車夫問起去哪兒時,,就會說:黃浦市,!
這些行業(yè)本來就是小縣城所特有的,,大城市沒有,,農村集鎮(zhèn)也沒有,,除了上海有老虎灶,,但早已是用鍋爐燒了,與茶爐子也不一樣,。隨著這幾十年社會的發(fā)展,生活的變化也多且快,,許多行業(yè)漸行漸遠,,徹底離我們而去了。我本文說到的這些行業(yè),,似乎已經完全消失了,,只存在于記憶之中了。
原題《小縣城那些消失的行業(yè)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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