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咸菜茨菰湯”的斷想
發(fā)布時間:2018-1-20 20:19:36 作者:陳其昌 來源:今日高郵 瀏覽量:4818 【字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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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第一場大雪,,很大。蝸居在家的我,,又想起了咸菜茨菰湯,。咸菜茨菰湯是一種極其普通的菜,,它不是名菜,上不了酒席。制作咸菜茨菰湯亦簡單,,將咸菜切短,,泡去鹽分;將茨菰去皮,,切片,,連著茨菰耑子,倘若嫌湯苦,,也可去掉耑子,;有的賣茨菰的就將耑子留在家里,用它做種,。先放油炒茨菰片和咸菜,,然后放水燒開燜熟即可食用。湯成后,,顯黃綠色,,有一種咸菜的清香味。高郵人為什么吃咸菜茨菰湯,,是每年季令的使然,。每當天寒地凍、大雪紛飛的時候,,青菜,、“塌塌烏”被雪覆蓋,有的被凍壞,,菜價飛漲,,從外地運來的黃芽菜,高郵人又不喜歡拿它燒湯,,故只有食用茨菰咸菜湯,,漸而形成了“習慣”。其實,,不僅是“習慣”,,而且是一種需要。富貴人家愛吃咸肉青菜湯,,當青菜身價變得“金貴”的時候,,也食用咸菜茨菰湯。汪曾祺這種大戶人家也不例外,。對于小戶人家,,天天以咸菜茨菰湯果腹,便是一種常態(tài),。有人說“同城不同俗”,草巷口一帶市民吃咸菜茨菰湯;中市口,、焦百二巷的住戶則喝咸菜茨菰豆腐湯,。此言有誤,我家住在焦家巷,,照樣吃咸菜茨菰湯,,它不會因地域不同而有異。
全城腌大菜(即腌菜)的菜的來路,,腌制,、食用的方法大體上是共通的。先說大菜的來路,,它與各家倒馬桶有直接關系,。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以前,各家各戶幾乎都用馬桶,,每天早晨有菜農(nóng)來收馬桶的糞便,,市民稱為“倒馬子”。然后到了大菜收獲季節(jié),,菜農(nóng)則將相應的大菜送到各家,,不收錢。再說腌制,,是將洗凈晾干的大菜在大缸中一層菜一層鹽地碼好壓實,,然后要翻兩三次菜,再將咸菜一根根打成把子,,置于開口不大的壇子中,。食用時開壇即取。如此可以吃到春三月,。剩下的,,制成霉干菜。時下有些飯店推出“汪氏家宴”,,也上咸菜茨菰湯,。但汪家人說,汪家接待客人,,尤其是過年,,是不會上咸菜茨菰湯的。他們告訴我,,過年期間,,必有一道菜——徽團。那是汪曾祺祖母的拿手菜,。即前一天把糯米浸泡在水中,,次日撈出,,將做好的肉圓在糯米上滾一滾,像是包上一層糯米外衣,,然后上籠蒸,。端上桌的徽團不油不膩,粗嫩適中,,如果在籠中放入兩張陳荷葉,,還會彌漫一股清香,真的是“打一個嘴巴都不丟手”,。如今,,飯店也做徽團,但沒有打“汪家”的牌子,,這可是從安徽帶過來的汪家菜,。還有一道汪氏“醉蟹”是過年下酒的菜,其制作方法獨特,、鮮為人知,。汪家人在自家后院,放一層稻草,,再放一層糯稻,,灑透水,將重陽節(jié)時買回來的蟹放在糯稻上,,多的有幾十只,,上面用缸蓋好。待到秋后,,將蟹放進壇子醉,,除了酒,還有佐料,。這樣的醉蟹都在半斤以上,,是為除夕、春節(jié)特備的,。其味鮮美可口,,不亞于如今的“醉美大閘蟹”。汪曾祺寫了咸菜茨菰湯,,一下子讓它揚名天下,。許多文人常念叨或撰文提及它,主要是懷念汪曾祺,,也美化了它,,點贊了它,似乎雪天里喝上一碗咸菜茨菰湯,,其樂融融,,幸福無比,。我是高郵人,因為“三高”,,早就遠離了在饑饉年代幫助我們度命的茨菰,,自然不會對它產(chǎn)生興趣,它只不過是一道普通的菜,。有一點是和大家有相同認知的。如今,,下雪了,,自然會想起咸菜茨菰湯。好比雪中垂釣,,甩下的是尋常菜作為“引子”(食餌),,釣起的是對家鄉(xiāng)的熱愛和憧憬,還有汪老的鄉(xiāng)愁和思念,。